池生春[清][公元1797年-1836年,五华五才子] 云南楚雄楚雄市人物 明清时期翰林院庶吉士 池生春(1797~1836),字龠庭,别号剑芝,楚雄鹿城人,为明清楚雄“八大翰林”之一。他出生在一个穷秀才家庭,12岁人邑庠,后补廪生,21岁中举,25岁中进士,选为翰林院庶吉士,又授编修。 池生春:五华五才子中的滇中翘楚 一、寒门崛起:滇西才俊的求学之路 池生春(1797—1836),字剑之,号龠庭,云南楚雄府楚雄县(今楚雄市)人,清代中期著名学者、诗人,与戴絅孙、李于阳、杨国翰、王拯并称“五华五才子”。他出生于楚雄一个普通书香家庭,祖父池映潢为县学生员,父亲池景明以教读为生,家境清寒却文脉未断。自幼聪慧过人的池生春,五岁入私塾,“性嗜学,虽严寒酷暑,手不释卷”,十岁便能诵读《四书》《五经》,十二岁试作诗文已显锋芒,当地塾师称其“骨格清奇,他日必成大器”。 嘉庆二十一年(1816),十九岁的池生春参加云南乡试,以第七名中举,成为楚雄府难得的青年才俊。中举后,他并未急于入仕,而是选择继续深造,负笈前往昆明,就读于云南最高学府五华书院。当时书院山长是著名学者钱沣的弟子余本崧,在其指导下,池生春与戴絅孙、李于阳等才俊同窗共读,“日研经史,夜课诗赋,相互砥砺,学问大进”。他不仅精研儒家经典,对诸子百家、历史掌故亦广泛涉猎,尤其擅长考据学与骈文写作,时人评价其文“理精词雅,有汉魏风骨”。 道光元年(1821),池生春赴京参加会试,虽未及第,却因文章出众受到主考官阮元的赏识。阮元时任户部侍郎,素重才学,称池生春“才思俊逸,器识宏深,异日当为儒林领袖”。落第后,池生春并未气馁,留京备考期间,他寄居报国寺,潜心治学,遍览京师藏书,与各地学者名流切磋学问,视野愈发开阔。道光三年(1823),他再次参加会试,终以第二甲第四十名赐进士出身,授翰林院庶吉士,踏入仕途。 二、翰苑清才:京华十年的学术耕耘 道光四年(1824),池生春散馆考试成绩优异,授翰林院编修,开始了十年的京官生涯。翰林院为清王朝储才之地,虽品级不高(编修为正七品),却肩负修史、编书、起草诏令等重任,亦是学者型官员的进阶之阶。池生春在此期间,“晨入署治事,暮归则闭户著书”,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学术研究与文献整理。 他首先参与了《大清一统志》的编纂工作,负责云南、贵州部分的史料考证。为确保记载准确,他不仅查阅大量方志、文集,还向滇黔籍官员请教风土人情,所撰文稿“考据精详,叙述简雅,深得史法”。同时,他潜心研究经学,尤其对《诗经》《礼记》有独到见解,著有《诗经臆说》《礼记补注》等书,主张“解经当以训诂为基,以义理为归,不拘泥于门户之见”。其经学研究既继承了乾嘉学派的考据传统,又不囿于繁琐训诂,注重经世致用,时人评价“其说持平,足以正宋明以来穿凿之弊”。 池生春的文学成就亦备受推崇。他工于诗赋,尤擅五言古诗,风格“清雄古淡,得陶谢遗韵”。在京期间,他与同乡学者戴絅孙、李兆洛等结为诗社,“每月三集,分题赋咏,唱和之作遍传都下”。其代表作《感怀诗三十首》,以深沉笔触抒发对民生疾苦的关怀与对仕途荣辱的思考,如“出门见流民,褴褛蔽体肤。问尔从何来,言自滇南隅。去年遭旱蝗,颗粒不得输”,字里行间尽显儒者情怀。他的骈文更是被誉为“当代第一”,《对策》《御试赋》等作品“典丽工整,气势磅礴,一时应试士子多效仿之”。 道光九年(1829),池生春充任顺天乡试同考官,以“衡文精审,拔取寒士”著称。他在阅卷时力排众议,录取了多位家境贫寒却才华横溢的考生,其中不乏后来成名的学者。道光十一年(1831),他升任翰林院侍讲(从五品),充任日讲起居注官,负责记录皇帝言行,兼掌经筵侍讲。这一职务使他得以近距离接触朝政,却也让他目睹了官场的腐败与倾轧。他在日记中写道:“京官簿书繁琐,奔走应酬,非所以养才,不如著书立说,裨益后学。”遂萌生退隐治学之意,但终因母老未归。 三、视学三秦:陕甘大地的教化之行 道光十二年(1832),池生春被任命为陕西、甘肃学政,提督两省学政事务(正三品)。学政为清廷钦派官员,掌管一省教育、科举,地位尊崇,时称“冷衙门,热差使”。接到任命后,他即刻收拾行装,“轻车简从,不携家眷,沿途谢绝馈赠,仅带书童一人”,展现出清廉自守的品格。 抵达西安后,池生春首先整顿学政衙门,革除“棚规”“供给”等陋规,规定“一切费用,皆从官给,不得科派州县,扰累生童”。他深入各府、州、县书院,考察教学情况,亲自为诸生讲授经义,“每至一地,升堂讲学,环听至数千人,虽农夫牧竖,亦乐闻其言”。针对陕甘地区教育发展不平衡的问题,他奏请朝廷增加边远州县的学额,设立义学,鼓励民间办学,并捐出自己的俸禄,在延安、榆林等地修建书院,购置图书。 在科举考试中,池生春力主“以文取士,不拘资格”,严厉打击舞弊行为。他亲自监考院试、乡试,“坐棘闱中,终日不倦,双目炯炯,奸弊无所遁形”。一次,有位陕西籍高官托人向他求情,希望关照其亲戚,池生春正色道:“学政之职,在为朝廷选拔真才,而非徇私舞弊。若违公论,何以对圣明,何以对士子?”遂严词拒绝。经他选拔的士人,“多敦品力学之士,后来成名者甚众”。 在陕甘三年间,池生春“遍历三秦大地,西至河西走廊,南抵秦岭巴山,北达河套平原”,每到一处,必考察风土人情,搜集地方文献。他发现陕西自周秦以来文物鼎盛,但宋元以后渐趋衰落,尤其明代以来,“学者多空谈性理,不务实学”,遂倡导“复兴汉学,兼采宋儒之长”,主张“为学当以经史为根柢,以考据为方法,以经世为目的”。他的学术主张对陕甘学界产生了深远影响,时人称“自池公视学以来,三秦学风为之一变,务实尚学之风日盛”。 四、魂归滇南:未竟之志与后世遗泽 道光十五年(1835),池生春三年任满,准备回京复命。临行前,陕甘士民“焚香跪送,遮道攀辕,哭声震野”,百姓自发为他立碑纪德,称其“学贯古今,德被桑梓,三秦百年以来,未有如公者”。回京后,他因政绩卓著,升为翰林院侍读学士(从四品),充任文渊阁校理,负责皇家藏书的整理与编纂。 此时的池生春已年近四十,多年的奔波与操劳使他积劳成疾,但他仍“朝夕勤职,未尝少懈”。他计划整理多年来的学术成果,完成《云南通志稿》的编纂,并向朝廷建议“开发滇南矿务,发展边疆经济,加强民族团结”,这些主张后来多被采纳。然而,天不假年,道光十六年(1836)春,池生春在京突发疾病,“呕血数升,医治无效”,于三月十五日溘然长逝,年仅四十岁。 噩耗传到云南,楚雄父老“罢市三日,哭送于道”,五华书院师生设灵堂祭奠,称“滇中失去一巨擘,儒林折却半天星”。其灵柩归滇时,陕甘士民亦沿途祭奠,“自西安至潼关,数百里间,祭棚相望”。池生春一生清贫,“宦海二十年,家无余财,唯有图书数万卷”,临终前留下遗言:“吾一生所学,未能尽施于国,深以为憾。愿子孙力学,勿坠家声。” 池生春的学术著作主要有《池太史文集》《池太史诗集》《入秦日记》《直庐记》等,其文“理精词达,兼有汉魏之骨与唐宋之韵”,其诗“清刚雅正,得风人之旨”,其治学“博采众长,不偏不倚,注重实用”,被后世学者称为“滇中儒宗”。他与“五华五才子”的崛起,标志着清代云南文化的兴盛,打破了“滇南僻处,文化落后”的旧识,正如阮元所言:“云南人才,至池生春辈,已可与中原抗衡矣。” 五、历史回响:跨越百年的文化坐标 池生春的一生虽短暂,却在清代学术史与云南文化发展史上留下了深刻印记。他以寒微之身跻身翰林,凭借的是对学问的执着与品格的坚守;他视学陕甘,推动的是边疆教育的发展与文化的融合;他著书立说,传承的是滇中文脉的延续与学术的创新。 在治学方面,他继承了乾嘉学派的考据传统,又不局限于故纸堆中,主张“学术当经世致用”,这一思想对后世云南学者如方玉润、赵藩等产生了重要影响。在文学上,他的诗赋骈文兼具才情与风骨,被收入《云南丛书》《滇诗丛录》等重要文献,成为清代滇中文学的代表人物之一。在教育上,他视学陕甘期间的举措,不仅改变了当地学风,其“兴学育才,不分地域”的理念,对今天的教育公平仍有启示意义。 如今,在楚雄市鹿城镇,池生春的故居虽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中,但其事迹仍在民间流传。当地学者整理出版了《池生春集》,五华书院旧址(今昆明云南大学内)亦立碑纪念“五华五才子”,池生春的名字始终与云南文化的高峰紧密相连。他用一生诠释了“穷则独善其身,达则兼善天下”的儒家精神,成为滇中士子的精神标杆,其学术品格与人生境界,至今仍值得后人敬仰与追思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