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乃[元][元朝布依族农民起义军领袖] 贵州黔南州罗甸县人物 王乃(?-1381),布依族,罗甸人。洪武九年(1376)利用白莲教组织领导布依族民众武装起义,一举攻占罗甸,并进据罗甸城对面仙女山为营垒。邻近州、县民众纷纷响应,义军势力扩大至独山、平塘、惠水、安龙和广西南丹等地。起义坚持5年之久。洪武十四年(1381),明王朝调集贵州、广西两省官军和土司武装联合镇压,起义失败。 王乃:元朝布依族起义领袖的抗争之路 一、边疆族群的生存背景与时代洪流 元朝(1271年-1368年)作为中国历史上首个由少数民族建立的大一统王朝,在疆域扩张的同时,对西南边疆的治理始终伴随着民族矛盾与阶级压迫。黔南州罗甸县(今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罗甸县)地处黔桂交界,境内多山地丘陵,是布依族、苗族等少数民族的聚居地。这里山高林密、交通闭塞,自唐宋以来便是“溪峒”之地,元朝在此推行“土司制度”,以少数民族首领为地方长官,同时派驻流官监督,形成双重统治体系。 布依族作为当地的主体民族之一,世代以农耕为生,擅长种植水稻、纺织蜡染,有着悠久的民族文化传统。然而元朝建立后,为支撑频繁的战争与宫廷挥霍,对西南边疆实行苛重的赋税政策。据《元史·食货志》记载,西南地区的田赋、商税、徭役较南宋时期增加数倍,尤其对少数民族聚居区,除常规赋税外,还需进贡特产(如丹砂、水银、布匹等),地方官吏与土司更借机横征暴敛,“岁征羡余,倍于常赋”,百姓“终年耕织,不得一饱”。 王乃(生卒年不详,约活动于14世纪中叶)出生于罗甸县一个布依族农民家庭,其姓氏“王”在当地布依族中为大姓,可能属于被土司统治的平民阶层。少年时期,他亲历了元朝统治下的民生疾苦:官府征粮时,用大斗进、小斗出,百姓交完赋税往往颗粒无存;徭役繁重,青壮年被征发修建驿道、城池,死伤无数。与此同时,元朝对少数民族的歧视政策也日益激化矛盾,如规定“南人”(原南宋统治区人民,包括西南少数民族)不得担任重要官职,科举取士中名额极少,社会上升渠道被严重堵塞。 二、从民间抗争到揭竿而起:起义的酝酿与爆发 14世纪中叶,元朝统治因黄河泛滥、财政崩溃而摇摇欲坠,全国范围内爆发了红巾军起义(1351年),中原大乱的消息传到西南边疆,为少数民族反抗运动注入了契机。罗甸县所在的八番顺元宣慰司(今贵州大部)本就因“括马”(强制征收马匹)、“征蛮”等政策民怨沸腾,而1350年代前后,贵州连续数年发生旱灾、蝗灾,“饿殍遍野,人相食”,官府不仅不赈灾,反而加紧催逼赋税,最终点燃了反抗的导火索。 王乃作为当地具有号召力的人物,其早期经历未见史书记载,但从布依族民间传说中可知,他可能曾担任“寨老”或“榔头”(民间议事首领),熟悉本民族习俗,且擅长武术、谋略。据《黔南识略》引清代方志记载,王乃“性刚毅,好任侠,见乡里为吏所虐,辄愤而击之”,逐渐成为反抗苛政的核心人物。他利用布依族“议榔”(集体议事制度)的传统,联络周边村寨的布依族、苗族首领,以“驱鞑虏、均贫富”为口号,秘密组织武装力量。 1357年(元至正十七年),王乃在罗甸县境的“打改河”(今蒙江支流)沿岸竖起反旗,正式发动起义。关于起义的具体时间,史料记载略有差异,但《招捕总录》《元史·顺帝纪》等均提到“八番蛮叛”“罗甸蛮王乃作乱”等事件,时间集中在1356年至1359年间。起义军以布依族为主,兼有苗族、瑶族等少数民族,初期规模约数千人,他们以山地为依托,使用自制的刀矛、弓箭、弩机等武器,迅速攻克了罗甸附近的若干村寨与驿站,切断了元朝官府的交通线。 三、起义的发展:从游击战到建立地方政权 王乃起义后,采取了灵活的游击战术,避开元朝正规军的主力,专攻兵力薄弱的州县与土司据点。他深知元军骑兵在山地难以施展,便率领起义军在河谷、密林间穿梭,“聚则为军,散则为民”,多次伏击元军的运粮队和巡逻队。据《新元史·蛮夷传》记载,1358年,起义军在罗甸县“黑石关”设伏,歼灭元军千余人,缴获大量粮草兵器,声威大震,周边州县的少数民族百姓纷纷响应,队伍迅速扩大到数万人。 随着势力壮大,王乃开始建立相对稳定的统治区域。他以今罗甸县逢亭镇为中心,设立“营寨”“粮库”“兵工厂”,并效仿布依族传统的“寨老制”与汉族政权的组织形式,建立了一套简易的行政体系: 军事方面:将起义军分为“前锋”“主力”“后勤”等部,以“旗头”“百夫长”“千夫长”为各级将领,统一指挥; 民政方面:废除元朝的苛捐杂税,实行“均田赋”,规定土地按人口分配,余粮由集体储存,用于赈济灾民; 民族政策:联合布依族、苗族、瑶族等民族,宣布“各民族平等,共抗元贼”,打破了土司制度下的等级压迫。 起义军还发布文告,痛斥元朝“虐我生民,夺我田庐,驱我为奴”的罪行,提出“天下一家,同享太平”的口号,这在少数民族反抗运动中具有鲜明的进步性。王乃的政权虽然存续时间短暂,但在罗甸地区实行的政策深得民心,史载“民皆悦服,争输粮草以助军”。 四、元朝的镇压与起义的结局 王乃起义的爆发令元朝中央大为震惊,1358年,元顺帝下旨“命湖广行省平章政事伯颜帖木儿讨罗甸蛮”,调集湖广、云南、四川三省的军队围剿起义军。元军主力由汉族与蒙古族士兵组成,装备精良,拥有火炮、投石机等重型武器,但在山地作战中却因地形不熟、后勤困难而屡屡受挫。王乃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,多次诱敌深入,在“打鸟岩”“迷魂谷”等险要处设伏,使元军“进不得前,退不得归,饥饿死者相枕藉”。 然而,起义军与元军的力量对比悬殊。元朝在镇压红巾军的同时,仍能抽调兵力围剿西南少数民族起义,而王乃政权缺乏稳固的后方支援,武器弹药也依赖缴获,难以长期坚持。1359年,元军改变战术,采取“剿抚并用”策略:一方面加强军事进攻,焚毁起义军的营寨;另一方面招降土司与动摇的起义将领,许诺“若能擒王乃者,授以宣慰使”。在内外压力下,起义军内部出现分裂,部分布依族土司暗中与元军勾结。 关于王乃的结局,史料记载存在两种说法: 1、战死说:《招捕总录》称“至正十九年,伯颜帖木儿破罗甸,王乃力战而死,余众溃散”,相传他在最后一战中身负重伤,仍率亲兵掩护部众撤退,最终战死在罗甸县“王乃山”(今地名仍存); 2、被俘说:布依族民间传说中,王乃因叛徒出卖被俘,元军将其押解至湖广行省(今武汉),他在狱中坚贞不屈,痛斥元朝暴政,最终被杀害,就义前高呼“我死之后,必有继我者!” 无论哪种结局,王乃起义在坚持两年后最终失败。元军镇压起义后,对罗甸地区进行了残酷的报复,“屠村寨三十有六,掳男女万余”,并加强了对少数民族的控制,增设卫所、派驻重兵,同时调整赋税政策,暂时缓解了矛盾。 五、历史影响与民间记忆 王乃起义是元朝末年西南少数民族反抗压迫的重要事件,虽未推翻元朝统治,却沉重打击了元朝在贵州的统治基础,加速了其灭亡进程。从历史意义来看: 1、民族抗争的里程碑:这是布依族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武装起义,比明代的“田州之乱”“奢安之乱”更早,为后世少数民族反抗压迫提供了借鉴; 2、推动民族融合:起义过程中,布依族与苗族、瑶族等民族协同作战,打破了民族隔阂,促进了文化交流; 3、倒逼政策调整:元朝灭亡后,明朝在西南地区推行“改土归流”时,吸取了元朝苛政的教训,对少数民族采取了相对温和的政策。 在布依族民间,王乃被尊为“民族英雄”,其事迹通过口头传说、山歌、民间故事等形式流传至今。罗甸县境内的“王乃山”“王乃洞”“打改河战场遗址”等,被视为起义的象征,每逢节庆,当地百姓仍会举行祭祀活动,缅怀这位反抗压迫的领袖。清代学者田雯在《黔书》中评价:“王乃之变,非独为饥寒也,实官逼民反耳。元之失政,西南先叛,此其验也。” 六、史料考辨与研究争议 由于元朝对少数民族起义的记载较为简略,且多出自官方文献,对王乃起义的具体细节存在诸多争议: 人物身份:部分学者认为“王乃”可能是起义军领袖的称号,而非真实姓名,因布依族古歌中称其为“乃王”(意为“王姓首领”); 起义范围:史料中“罗甸”是否为今罗甸县,尚存争议,有学者认为元代“罗甸”可能指今贵州惠水、长顺一带; 民族属性:《元史》称“罗甸蛮”,但未明确族别,结合地理与后世传说,多数学者认定其为布依族起义。 近年来,随着民族史研究的深入,学者们开始从布依族文化、地方方志、民间传说中挖掘王乃起义的细节,如贵州民族大学收藏的《布依族古歌集》中,有一首《乃王战元兵》详细描述了起义的过程,可与史料相互印证。尽管史料有限,但王乃作为元朝末年西南少数民族反抗运动的代表人物,其历史地位不容忽视。 从罗甸的群山到贵州的历史长河,王乃起义如一颗流星,划破了元朝黑暗统治的夜空。他以布衣之身,率领饱受压迫的少数民族百姓奋起抗争,虽败犹荣。其精神不仅镌刻在布依族的记忆中,更成为中国古代农民起义史、民族关系史中不可忽视的一页,见证了边疆族群在历史洪流中的不屈与抗争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