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南风:跌宕起伏的传奇人生
贾南风,小名峕,字南风,晋平阳襄陵(今山西襄汾)人 。她出身显赫,是曹魏豫州刺史贾逵的孙女,晋初大臣贾充之女,也是晋惠帝司马衷的皇后。然而,她的一生充满了争议与跌宕,在西晋政治舞台上留下了浓墨重彩却又毁誉参半的印记。
一、嫁入皇室,初涉宫廷
贾南风出生于公元257年(甘露二年),是贾充与郭槐之女。公元271年(泰始七年),侍中任恺与贾充不和,想借异族叛乱之机,将贾充调离京师派往关中。贾充为此忧心忡忡,其同党荀勖出谋划策,建议将女儿嫁给太子司马衷,如此一来,作为太子岳父的贾充便能留在洛阳。在皇后杨艳及荀勖等人的极力推荐下,晋武帝司马炎最终同意这门婚事。原本贾充打算让小女儿出嫁,但因小女儿年纪尚小、身材矮小,临时改由贾南风代替,时年十五岁的贾南风在公元272年(泰始八年)二月正式被册立为太子妃 。
当时,晋武帝司马炎认为太子司马衷不够聪慧,不适合作为储君,大臣和峤等人也持相同看法。为试探太子,司马炎召集东宫所有属官参加宴会,同时出题让司马衷作答。贾南风深知司马衷无法独立完成,焦急万分。由于东宫属官都去赴宴,她只能寻求外部帮助,得到的答案大多引经据典。给使张泓指出,太子不读书却引用经典作答,定会被识破,建议按题意直接作答。贾南风采纳建议,让张泓代答,司马衷抄写。司马炎看后十分满意,还将答卷拿给太子少傅卫瓘观看。卫瓘看完后神色恭敬又不安,众人这才知晓他曾对太子有过诽谤之言。而贾充得知此事后,派人告诉贾南风:“卫瓘这个老奴,差点毁了我们家。”
贾南风生性残酷暴虐,曾亲手杀死数人。当她看到其他侍妾怀孕时,竟手持利戟投掷,致使孕妾腹中胎儿随刀刃坠地而死。晋武帝司马炎得知后勃然大怒,恰逢金墉城建成,便打算废掉贾南风,将她囚禁于此。然而,后宫宠妃充华赵粲向司马炎求情,称贾妃年少,嫉妒是妇人常情,长大后自会改变。大臣杨珧也为贾南风说情,荀勖等人更是四处奔走,最终贾南风得以保住太子妃之位。
二、皇后掌权,风云变幻
公元290年(永熙元年),晋武帝司马炎驾崩,司马衷继位,贾南风被封为皇后。此时,她面临着复杂严峻的政治局势,最大的威胁来自专权的杨氏集团。晋武帝晚年病重时,宰相杨骏独揽大权,排斥其他功臣,更换公卿,安插亲信,甚至私自更改诏书,独自辅政,还逼使汝南王司马亮出镇。晋惠帝即位后,杨骏把持朝政,所有诏命都需经他和太后杨芷过目,他党同伐异,引起公室不满和天下愤怒。贾南风想要干预政事,却遭到杨骏的压制,因此,清除杨氏势力成为贾南风掌权的关键。
元康元年(291年)三月,贾南风联合殿中中郎孟观、李肇和寺人监董猛等人密谋诛杀杨骏、废掉太后杨芷。她派李肇联络汝南王司马亮和楚王司马玮,请求他们领兵讨伐杨骏,司马玮同意并入朝。随后,孟观、李肇指使晋惠帝下诏,诬告杨骏谋反,派东安公司马繇率四百人讨伐,司马玮驻屯司马门。杨骏在府第中被杀,其党羽卫将军杨珧、太子太保杨济等人也被灭三族。
贾南风施展“一石二鸟”之计,先矫诏诱使楚王司马玮攻杀秉政的汝南王司马亮与卫灌,又以擅杀权臣之罪处死司马玮,成功剪除了反对势力,得以专擅朝政。紧接着,贾南风宣称太后杨芷曾在布帛上写“救太傅(杨骏)者有赏”,认定太后一同谋反,将其废为庶人,徙往金墉城,次年太后杨芷被活活饿死。
在诛杀杨骏、废黜太后之后,贾南风征召司马亮为太宰,与太保卫瓘共同辅政,任命司马玮为卫将军,司马繇为尚书左仆射。她与族兄贾模、从舅郭彰、妹妹贾午之子贾谧、司马玮和司马繇一同干预国事。司马繇企图废掉贾南风,因司马亮指控其意图专擅朝政而被免官流放。贾南风利用司马玮和司马亮的矛盾,先让晋惠帝罢免二人,又矫诏命司马玮诛杀司马亮和卫瓘,随后以司马玮矫诏为由将其诛杀。司马亮、卫瓘和司马玮死后,贾南风得以专制天下,她任命贾模为散骑常侍、加侍中,张华为侍中、中书监。考虑到张华出身庶族,儒雅且有谋略,既不会威胁皇权,又能服众,贾南风委任他辅佐朝政。张华尽忠职守,与贾模、裴頠等人同心协力,在他们的努力下,尽管皇帝昏庸、皇后暴虐,西晋仍实现了数年的安定,天下“海内晏然”“朝野安静” 。
三、改革理政,征伐外族
自元康元年(291年)贾南风执政起,西晋正式推行禄田制,即以公田收入作为官吏俸禄,《晋书·职官志》对此有明确记载:“元康元年,给菜田十顷,田驺十人,立夏后不及田者,食奉一年。”禄田制在东汉末年已现雏形,贾南风执政时将其制度化。元康七年(297年),贾南风提拔刘颂为吏部尚书,对职官制度进行改革,创立九班制。刘颂此前就曾建议“官久非难也,连其班级,自非才宜,不得傍转以终其课” 。九班制简化了繁复的官资等级规定,将其定为九班,并取消官僚通过“傍转”积累仕进资历的规定,使百官能久于其职。
贾南风执政期间,边疆并不太平。元康四年(294年),匈奴人郝散在上党地区起兵,后投降被杀。元康六年(296年)夏,匈奴人郝度元联合冯翊、北地等郡的羌、胡起兵反晋。当时关中饥荒,百姓流离失所,疫病流行。八月,雍州刺史解系被郝度元击败,秦、雍二州氐、羌民众纷纷响应,推举氐人齐万年为帝,拥兵7万(一说数十万),进围泾阳,威胁关中。十一月,贾南风派安西将军夏侯骏、建威将军周处征讨,受梁王司马肜节制。司马肜与周处有旧怨,故意断其归路,导致周处孤军奋战,在六陌战败阵亡。元康八年(298年),在张华等人举荐下,贾南风派左积弩将军孟观率领宿卫兵与关中士卒出征。经过大小十余战,于次年正月在中亭击败氐羌军,擒杀齐万年。
四、废杀太子,身死国乱
贾南风的母亲郭槐深知贾南风无子,临终前还在劝说她要疼爱太子司马遹,但贾南风并未听从,反而与充华赵粲和妹妹贾午合谋陷害太子。公元299年(元康九年),贾南风谎称自己曾在武帝丧期怀孕生子,因隐秘未宣,将妹夫韩寿之子韩慰祖冒充亲生儿子,企图废掉司马遹,立韩慰祖为太子。她灌醉司马遹,让其在迷糊中写下大逆不道的字句,又加以修改后交给晋惠帝和各宗室,诬陷司马遹谋反,最终废掉太子,将司马遹及其三个年幼的儿子囚禁在金墉城,还杀害了司马遹的生母谢玖和司马虨的生母蒋俊。司马遹的岳父王衍急忙奏请离婚,其妻子王惠风痛哭离去。
太子被废引发众怒,右卫督司马雅、常从督许超、殿中中郎士猗等人图谋废掉贾南风,复立司马遹为太子,并游说赵王司马伦的亲信孙秀。孙秀同意并告知司马伦,还谋划为司马伦夺取权力。孙秀使用反间计,散布宫中有人要废贾南风、复立司马遹的消息。贾南风多次派人打探,得知众人有废后之意后惊恐万分。司马伦和孙秀趁机劝说贾谧早日杀死司马遹以绝众望,贾南风便命太医令程据带毒药,矫诏派黄门孙虑毒杀司马遹,司马遹不肯服食,最终被孙虑用 药杵杀害,这一举动成为赵王司马伦讨伐贾南风的借口。
公元300年(永康元年),赵王司马伦假造诏书,以谋害太子的罪名废掉贾南风。齐王司马冏入宫收捕贾南风,贾南风见其深夜入宫,惊问来意,得知被废后,她质问诏书来源,还呼喊晋武帝,试图挽回局面。当得知起事者是赵王和梁王后,贾南风悔恨交加,怒骂自己当初没有先除掉这二人。随后,贾南风被押往金墉城,废为庶人,其党羽赵粲、贾午、程据等也被收捕。司马伦还处死了司空张华、尚书仆射裴頠等有声望的大臣,独揽大权,不久后用金屑酒毒杀了贾南风。贾南风之死,引发了“八王之乱”,西晋王朝陷入长期的动荡与混乱之中 。
贾南风在晋惠帝时执政九年,期间选贤任能、推行改革,实现了西晋后期难得的安定局面。然而,她误中赵王司马伦奸计,毒杀太子,最终落得身死的下场,其一生的功过是非,也成为后世长久讨论的话题。
贾南风:争议背后的轶事、评价与家族印记
一、轶事典故:勾勒多面形象
外貌特征:争议中的描述
贾南风因乱政与陷害他人,常被视为后宫乱政的负面典型,其凶妒暴虐、手段残忍的形象深入人心。从她残杀怀孕妃嫔的行径,便能窥见一斑,连亲族贾模都看不下去,多次规劝甚至谋划推翻她。
在容貌方面,《晋书》记载晋武帝司马炎评价她“贾家种妒而少子,丑而短黑”,还描述她“短形青黑色,眉后有疵” 。尽管这些描述或因她的负面事迹存在丑化成分,但普遍认为她姿色平平。《世说新语》〈容止〉篇也提及了相关内容,进一步加深了这一印象。
私生活:不为人知的一面
据《晋书》及《资治通鉴》记载,贾南风生活淫虐,不仅与太医令程据私通,还常派人在街头搜寻美少男入宫服侍,事后往往将其杀害。曾有一位俊美小吏因受贾南风喜爱而免于一死,他因突然拥有华贵衣物被怀疑偷窃,事情败露后,他供出曾与贾南风共度欢乐数日并获赠这些物品。众人听闻后,才知这位女子竟是皇后贾南风,此事也成为当时私下议论的话题。
时尚影响:缬子髻的流行
撷子髻,亦作缬子髻、颉子紒。干宝《晋纪》记载:“永康九年初,贾后造首紒,以缯缚其髻,天下化之,名撷子紒。”学界普遍认为这种发式出现于晋惠帝元康、永康年间,由贾南风首创。最初在宫内流行,后传至民间。其梳理方式是将头发聚集于头顶,盘挽成环状,再用缯带紧紧系束在发髻根部,成为当时的一种时尚潮流 。
君臣关系:与张华的微妙互动
张华担任太子少傅时,曾反对贾南风废黜太后杨芷。但贾南风考虑到张华出身庶族,儒雅且富有谋略,既不会对皇权构成威胁,又能服众,便对他委以重任,“倚以朝纲,访以政事”。张华也尽心辅佐,弥补朝政缺失,在皇帝昏庸、皇后暴虐的情况下,仍维持了天下“海内晏然”的局面。张华因忌惮贾南风家族势力,作《女史箴》讽谏。贾南风虽凶狠妒忌,却敬重张华,论其忠勋,加封他为“壮武郡公”。张华多次推辞,在贾南风下诏劝谕后才接受,数年后又升任司空 。
二、人物评价:褒贬不一的历史定论
晋武帝司马炎评价贾南风“贾家种妒而少子,丑而短黑”,直接点明其性格与外貌特点 。虞世南认为“贾后天性凶狡,以凶狡之性,役下愚之质,犹纵烈火而燎於原野”,强调其本性恶劣对时局的危害 。房玄龄指出贾南风“妒忌多权诈。妃性酷虐,尝手杀数人。或以戟掷孕妾,子随刃堕地”,着重描述她的酷虐行径 。徐钧作诗“弑姑杀子欲何为,伤败彝伦总不知。祸乱晋朝诚在己,灭亡父族咎归谁”,批判她违背伦理,导致晋朝祸乱 。周昙感叹“贾后甘为废戮人,齐王还杀赵王伦。一从天下无真主,瓜割中原四百春”,将西晋的混乱与灭亡归咎于她 。蔡东藩评价“贾后凶暴未足,继以淫黩,中冓丑声,播闻中外,古今有如是之浊秽,而不至乱且亡者,未之闻也”,严厉斥责她的凶暴与淫乱 。
不过,也有学者提出不同观点。王莉认为,贾南风执政九年期间,并无太多劣迹恶行。元康年间,西晋政治稳定、社会安宁,出现难得的安定局面,贾南风作为主要决策者,其积极作用不容忽视。她重用亲党但无乱政行为,启用的人才中不乏才望高美者,如贾模、裴頠、张华等,这些人对稳定政局至关重要。她重用张华体现出明智与用人眼光,而元康政局的稳定,既是张华等人尽心国事的结果,也是贾南风选贤任能、用人不疑的成功,应该给予她客观全面的评价 。
三、亲属成员:交织的家族网络
祖父母辈
祖父贾逵,字梁道,官至豫州刺史、建威将军,谥号肃侯 。祖母柳氏,在贾充被封为鲁郡公时,获封鲁国太夫人。
父母辈
父亲贾充,字公闾,官至太尉行太子太保、录尚书事 。母亲郭槐,是郭配之女,被封为广城君。
婚姻与子女
丈夫为晋惠帝司马衷 。贾南风育有多个子女:河东公主曾因患病,巫师建议贾南风施行宽松法令,贾南风便要求司马衷下诏大赦,她后来嫁给孙秀之子孙会;始平公主;弘农郡公主司马宣华,名字与封号出自臧荣绪《晋书》,嫁傅袛之子傅宣 ;哀献皇女司马女彦,其名同样出自臧荣绪《晋书》 。司马女彦八岁夭折,死前贾南风想加封她为公主,她以年幼未成人、按礼不应封公主推辞。去世后,贾南风以长公主礼仪为其治丧。
四、艺术形象:荧幕上的再现
在影视创作领域,贾南风的形象多次被搬上荧幕。1990年歌仔戏《绿珠楼》中,高玉珊饰演贾南风 ;1998年电视剧《乱世妖后》里,荀建建诠释这一角色 ;2012年电视剧《一统三国》中,贾青塑造了贾南风的形象 ;2020年电视剧《桃花落尽与君还》,钟紫心也演绎过该角色。这些不同的演绎,从多维度展现了贾南风复杂而充满争议的一生,让观众对这位历史人物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