臧荣绪[南北朝][公元415年-488年,南朝齐史学家] 山东日照市莒县人物 臧荣绪,字荣绪,号灌园叟、被褐灌园叟,东莞郡莒县(今山东莒县)人。南朝齐历史学家,国子助教臧庸民的儿子。 出身官宦之家,不入官场,潜心著述。永明六年,卒于家中,时年七十四。著有《旧晋书》,成为后来唐朝房玄龄、褚遂良等官修《晋书》的最重要蓝本。 臧荣绪:南北朝时期的史学巨擘与《晋书》编撰者 一、家世背景与时代洪流中的成长(415-439年) 臧荣绪(公元415年-488年),字士纪,生于东晋义熙十一年,卒于南朝齐永明六年,是南北朝时期著名的史学家,山东日照市莒县(时属徐州东莞郡莒县)人。其家族在魏晋时期曾是东海郡的望族,先祖臧熹、臧焘兄弟是东晋末年的重要官员,臧熹随刘裕(即宋武帝)南征北战,官至光禄勋,臧焘则以儒学知名,官至国子祭酒。这样的家世背景,为臧荣绪提供了深厚的文化积淀与学术氛围。 东晋末年至刘宋初年,社会动荡加剧,门阀制度虽仍占据主导,但寒门庶族通过军功或才学逐渐崛起。臧荣绪出生时,刘裕已掌控东晋朝政,正准备代晋建宋。公元420年,刘裕称帝,建立刘宋政权,史称刘宋王朝。这一政治变革对臧氏家族产生了直接影响——作为东晋旧臣后裔,臧家虽未遭受重大冲击,但已不复东晋时期的显赫地位,逐渐转向以学术传家。 幼年的臧荣绪在莒县老家度过,莒县自古为齐文化与鲁文化的交汇之地,儒学传统深厚。据《南史》记载,他“少耽书史,有志于终古”,自幼便对经史典籍表现出浓厚兴趣。当时的莒县虽地处淮北,却未完全脱离南方文化圈,刘宋政权对北方边境的经营,使得当地仍保留着较为活跃的学术交流。臧荣绪的父亲虽未入仕,但家中藏书丰富,他得以博览群书,尤其对《史记》《汉书》等史学名著烂熟于心,为日后的史学研究奠定了坚实基础。 二、隐居著述与学术体系的构建(440-478年) 刘宋元嘉年间(424-453年),社会相对稳定,文化政策宽松,史学研究迎来一个小高潮。然而,臧荣绪却在青年时期做出了一个重要选择:拒绝出仕,隐居京口(今江苏镇江),专注于史学创作。这一决定与当时的政治环境密切相关——宋文帝后期,统治集团内部矛盾激化,宗室争斗频繁,至孝武帝、明帝时期,政治更加黑暗,寒门与士族的冲突加剧。臧荣绪不愿卷入政治漩涡,选择以学术作为安身立命之本。 京口是南朝的重要文化中心,也是南北交通的枢纽,聚集了大量文人学者。臧荣绪在此“躬自灌园,以供朝夕”,过着清贫的隐居生活,却与当时的学术圈保持着密切联系。他与著名学者何承天、裴松之等人的后学多有交往,交流治学心得,拓宽学术视野。这种隐居而非隔绝的生活状态,使他既能潜心研究,又能洞察时代变迁。 在京口隐居的近四十年间,臧荣绪完成了其最重要的史学工程——《晋书》的编撰。当时关于两晋历史的著作已有二十余种,包括王隐《晋书》、虞预《晋书》、谢灵运《晋书》等,但这些著作或体例不全,或记事简略,或带有强烈的门阀偏见。臧荣绪以“括囊一代,撰成一书”为目标,广泛搜集西晋、东晋及十六国时期的史料,“鸠集英华,删除繁秽”,重新构建晋史的叙述体系。 他的《晋书》共110卷,包括纪10卷、录10卷、志30卷、传60卷,“纪”记帝王事迹,“传”述臣下言行,“志”载典章制度,“录”则收录东晋时期的重要文献与奏议。这种体例创新之处在于“录”的设置,它突破了传统纪传体史书以人物为中心的局限,将典章文献独立成篇,更全面地反映了晋代的政治、文化面貌。此外,臧荣绪在编撰中秉持“善恶并书,斯为实录”的原则,对十六国政权的历史也给予了一定关注,超越了当时南朝士人“贵中华而贱夷狄”的狭隘观念。 除《晋书》外,臧荣绪还著有《续洞纪》《孔子三传》《五经序论》等书,涉及历史、儒学等多个领域。他的学术思想融合了儒家的经世理念与史学的实证精神,强调“史者,所以经盛衰,著成败,明古今之道”,将历史研究与现实关怀紧密结合。在儒学方面,他推崇郑玄之学,对《诗经》《尚书》等经典有深入研究,其《五经序论》系统梳理了儒家经典的传承脉络,在当时学术界颇具影响。 三、南朝齐时期的学术影响与晚年境遇(479-488年) 公元479年,萧道成代宋建齐,史称南齐。新政权建立后,为巩固统治,重视文化建设,下诏搜求图书,征召隐逸之士。臧荣绪作为京口地区的学术领袖,其声名已远播朝野。齐高帝萧道成、齐武帝萧赜都曾有意征他入仕,但他“固辞不就”,坚持以布衣身份从事学术研究。 当时的南齐史学界,臧荣绪的《晋书》已成为研究晋史的重要典籍。他的同乡、著名学者檀超在编撰《南齐史》时,曾参考其体例;太子家令沈约在撰写《宋书》时,也对臧荣绪的晋史研究成果多有借鉴。值得注意的是,臧荣绪的史学思想对当时的历史书写产生了深远影响——他强调“以史为鉴”,反对过分追求文辞华丽而忽视史实,这种观念在齐梁时期的史评中得到了进一步发扬。 晚年的臧荣绪虽仍隐居京口,但学术地位日益崇高,前来问学之人络绎不绝。他的弟子中,不乏后来在齐梁政坛与学界崭露头角的人物,如沛国刘瓛、东莞徐伯珍等,这些人将其学术思想传播到更广阔的领域。与此同时,他对《晋书》进行了最后的修订,补充了刘宋初年的一些史料,使这部著作更加完善。 公元488年,臧荣绪在京口病逝,享年74岁。临终前,他嘱咐弟子“敛以时服,葬无棺椁”,践行了其一生简朴的生活态度。他的去世在当时学术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,《南史》记载“时人惜之”,京口士民自发为他举行了悼念仪式。 四、历史地位与学术遗产的传承 臧荣绪的史学成就,在南北朝至唐代的史坛上占据着重要地位。唐代官修《晋书》问世前,他的《晋书》是最为完备的晋史著作,被时人称为“旧晋书”。唐太宗贞观年间,房玄龄等奉诏修《晋书》,虽以臧荣绪《晋书》为底本,但也对其进行了大量改编——一方面吸收了更多十六国时期的史料,另一方面强化了正统观念,贬低曹魏、司马氏政权的禅代合法性。尽管如此,臧荣绪《晋书》的框架与史料价值仍不可忽视,唐代学者刘知几在《史通》中评价其“虽燕、越万里,而闻见不遗;虽禹、汤千年,而臣奸必载”,肯定了其史料搜集的全面性与记事的客观性。 遗憾的是,随着唐代官修《晋书》的广泛流传,臧荣绪《晋书》逐渐散佚,至北宋时期已难见完帙。今存《晋书》中,仍可见臧荣绪原著的痕迹,如“载记”部分对十六国政权的叙述,可能保留了臧荣绪“录”的部分内容;一些人物传记的文字风格,也与《南史》《北史》中引用的臧荣绪原文颇为相似。清代学者汤球曾辑录《九家旧晋书》,其中对臧荣绪《晋书》的辑佚最为详尽,共得4卷,虽仅为原书的冰山一角,却为后人研究其史学思想提供了重要线索。 从学术传承的角度看,臧荣绪的史学实践开启了南北朝时期私人修史的风气。在他之后,南朝出现了沈约《宋书》、萧子显《南齐书》等重要史书,北朝则有魏收《魏书》,这些著作虽为官修或半官修,却都受到了臧荣绪“博采众长、自成体系”的修史理念影响。此外,他对儒家经典的研究,也为齐梁时期的经学转型提供了过渡——从郑玄的古文经学向王弼的玄学化经学转变过程中,臧荣绪的“序论”之作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。 五、莒地文化基因与臧荣绪的学术品格 臧荣绪的史学成就,与其出生地莒县的文化传统密不可分。莒县自春秋时期便是莒国都城,历经秦汉、魏晋,始终是山东东南部的文化中心之一。这里既有“毋忘在莒”的政治典故,也有“莒鲁会盟”的文化交融,形成了务实、包容的地域精神。这种精神在臧荣绪身上体现为:一方面,他继承了莒地儒学重视经世致用的传统,将史学作为“明治乱、正得失”的工具;另一方面,他又超越了地域局限,以开放的视野看待南北历史,在《晋书》中对北方十六国政权的记载,体现了莒文化中“协和万邦”的包容特质。 从现代视角审视,臧荣绪的学术实践具有多重启示意义:在史料运用上,他强调“广征博引”与“去伪存真”的结合,这与现代史学的实证方法不谋而合;在历史观上,他突破了单一的正统论,试图客观呈现多元政权的并立状态,具有一定的历史进步性;在治学态度上,他甘于清贫、潜心学术的精神,为后世学者树立了典范。 尽管臧荣绪的名字在今天已不如司马迁、班固那般广为人知,但其作为南北朝时期史学转型的关键人物,其学术遗产值得深入挖掘。他以一生心血编撰的《晋书》,不仅是研究两晋历史的重要文献,更是中国史学史上私人修史的一座丰碑,永远铭刻着莒地学人对历史与文化的执着追求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