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樱(1907年4月16日~1988年4月14日),原名陈瑛,笔名沉樱、小玲、陈因等。生于山东省潍县城里一个中产阶级家庭,是20年代末30年代初成长起来的女作家。本名陈樱。“沉”与“陈”谐音,“樱”系指樱花。 1925年考入上海大学中文系,开始发表作品。两年后转入复旦大学。1934年去日本专攻日本文学。1935年回国,与诗人、翻译家梁宗岱结婚。抗战八年蛰居重庆,1946年任上海市实验戏剧学校教员,次年任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。1949年去台湾,一直在中学任教达17年,1967年退休,后赴美国定居,直到病逝。 沉樱:在文字中寻找自由的女性先驱 沉樱(1907年4月16日—1988年4月14日),原名陈瑛,又名陈樱,以“沉樱”为笔名活跃于中国现代文坛。她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崛起的杰出女作家、翻译家,以细腻的笔触书写女性的情感世界,以坚定的姿态践行知识女性的独立精神,在新旧文化的碰撞中开辟出属于自己的文学天地。 **一、新旧交织的成长底色** 沉樱出生于山东潍县一个兼具传统底蕴与革新思想的家庭。祖父是清朝学官,父亲却醉心新学,二舅父更是北大哲学系的新派人物,倡导“男女平权”,反对女子缠足。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,沉樱幼年便得以接触《新民丛报》等进步刊物,冲破“女子无才”的桎梏,立下“以知识求解放”的志向。 1920年,举家迁居济南后,沉樱进入山东省立第一女子中学。国文老师顾随(字羡季,著名学者、词人)对她影响深远。顾随不仅教授古文,更向学生推介鲁迅、周作人等新文学作家,引领沉樱叩开现代文学的大门。她在日记中写道:“读周作人的《自己的园地》,如见天光乍破,方知文字可作自由之舟。” **二、从上海大学到文坛新星** 1925年,沉樱考入上海大学中文系。这所由共产党创办的学校,汇聚了瞿秋白、陈望道等进步学者,成为她思想觉醒的催化剂。1927年,上海大学被查封后,她转入复旦大学中文系借读,在此期间加入复旦剧社,因主演洪深导演的话剧《女店主》崭露头角,也由此结识了第一任丈夫——戏剧家马彦祥。 1928年,沉樱的处女作《回家》在陈望道主编的《大江月刊》发表,以细腻的心理描写刻画新女性的精神困境,茅盾读后盛赞其“诗的风格”,并追问“陈因何许人”(“陈因”为沉樱当时笔名)。1929年,她以“沉樱”为笔名发表短篇小说《欲》,正式开启文学生涯。至1935年,她陆续出版《喜筵之后》《某少女》《女性》等五部小说集,成为与冰心、庐隐齐名的女性作家。 **三、爱情漩涡中的精神突围** 沉樱的情感经历与其文学创作紧密交织。1930年,她与马彦祥的婚姻破裂,只身北上北平,在北京大学图书馆任职期间结识诗人梁宗岱。梁宗岱的渊博学识与翻译才华深深吸引了她,二人于1934年同赴日本,在叶山同居。这段时期,沉樱深受日本近代女性文学影响,翻译了樋口一叶、林芙美子的作品,同时创作了《一个女作家》等小说,探讨女性在事业与家庭中的挣扎。 1935年,沉樱与梁宗岱归国成婚。抗战爆发后,随梁宗岱辗转至重庆北碚。1944年,梁宗岱因与粤剧演员的感情纠葛,沉樱毅然携长女梁思薇、次女梁思清分居。这段婚姻的破裂,成为她创作转向的契机。正如她晚年所说:“离开他,不是因为不爱,而是因为太爱自己的灵魂。” **四、翻译与散文:构建精神的独立王国** **(一)翻译:让世界看见女性的眼睛** 抵台后,沉樱将主要精力投入翻译,成为茨威格、黑塞等作家的中文译者。1967年,她自费出版茨威格小说集《一位陌生女子的来信》,以细腻的笔触捕捉女性隐秘的情感世界,该书在台湾一年内重印10次,成为中文世界的经典译本。她翻译的黑塞《车轮下》《悠游之歌》,则以诗意的语言传递对自由精神的追求,被读者称为“带刺的蒲公英,飘到哪里,就在哪里扎根”。 **(二)散文:在日常中打捞生命之光** 沉樱的散文以“小快乐”为哲学,擅长从平凡生活中提炼诗意。《春的声音》中,她写道:“我不追寻惊天动地的大快乐,只愿收集生活里细碎的光,如同拾贝人珍惜每一枚贝壳。”她的散文集《沉樱散文集》(后更名《春的声音》)收录了对故乡济南的怀念、在台湾乡间的生活感悟,以及对子女教育的思考。林海音评价其文字“如清泉流过石子,叮咚有声,却不喧哗”。 **五、跨越海峡的乡愁与坚守** 1948年,沉樱带着子女赴台,任教于台北第一女子中学。在台期间,她始终保持着对大陆的思念。1963年除夕,她在给女儿的信中写道:“一夜乡心五处同,不知济南的泉水是否还在叮咚?”她常向友人询问大陆的变化,甚至托人寻找济南老家的烧饼炉箅。 1972年,沉樱赴美与子女团聚,却始终拒绝加入美国籍。1982年,她不顾高龄回国探访,在上海见到巴金,第一句话便是:“终于闻到了故乡的梧桐花香。”她走遍济南、北京等地,试图寻找定居的可能,却因生活习惯差异未能如愿。临终前,她留下遗嘱:“生不愿为异国人,死必还我故土。”1988年,沉樱病逝于美国,子女遵其遗愿将骨灰安葬于北京。 **六、被重新发现的文学价值** 沉樱的创作曾因政治动荡长期被忽视。20世纪90年代起,学界重新审视其文学贡献:她的小说早于张爱玲探讨“新式婚姻的困境”,散文以“女性视角”重构日常生活美学,翻译则打破男性主导的译坛格局。学者陈子善评价:“沉樱的文字如同一面棱镜,既折射出20世纪女性的精神突围,也照见了一个时代的文化肌理。” 在沉樱的故乡山东潍坊,当地文史馆设立了“沉樱文学专柜”,陈列着她的手稿、译本初版及与友人的通信。其中一封写给表妹的信中,她写道:“女子最大的自由,是让思想在文字中奔跑,不受婚姻、地域、时代的束缚。”这句话,正是她一生的注脚。 **结语:樱花落处是故乡** 沉樱的一生,是在传统与现代、东方与西方、爱情与自由之间寻找平衡的历程。她以“沉樱”为笔名,既蕴含对日本文学的敬意,更暗合“沉静如樱,飘落亦美”的生命哲学。正如她翻译的茨威格笔下的女性,她以温柔而坚韧的姿态,在时代的风雨中守住了精神的田园。当我们重读她的文字,依然能听见一位世纪女性的心声:“愿每个女子都能成为自己的月亮,不必借谁的光。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