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溱[清] 云南文山丘北县人物 刘溱:清代丘北文教先驱的宦海与乡梓之路 一、家世渊源与早年治学:黔滇边陲的儒学根基 刘溱,字泽膏,清代云南文山丘北县人,生卒年虽未详载于正史,但据《丘北县志》及地方碑刻考证,其活跃于乾隆至道光年间(约1780—1840年)。家族原籍贵州普安,先祖于康熙年间迁居丘北,以耕读传家,至刘溱父辈时已成为地方书香望族。其父刘廷栋曾任丘北学正,深谙程朱理学,常于乡塾讲授《四书》,家中藏书逾千卷,涵盖经史子集,为刘溱的早期教育奠定了深厚基础。 幼年的刘溱天资颖悟,六岁能诵《诗经》,九岁习八股文,常于丘北普者黑湖畔的竹林中研读至深夜。据《刘氏家谱》记载,他十三岁时已遍览《资治通鉴》,并对《陆宣公奏议》等经世之学尤为倾心,曾在读书笔记中批注:“为学当以致用为本,非徒寻章摘句也。” 当地宿儒王兆奎见其文才,赞曰:“此子他日必为滇南桢干。” 乾隆末年,刘溱入丘北义学深造,与同窗周际华(后官至贵州布政使)结为文友,二人常以经义相辩难,时称“丘北双璧”。 二、科举入仕与宦海浮沉:从黔中知县到滇南学官 嘉庆六年(1801年),刘溱赴云南乡试,以《周易》义理策论拔得头筹,中举人;次年进京会试,虽未及第,但主考官朱珪对其试卷批曰“文气醇厚,有古大臣风”。嘉庆九年(1804年),他以大挑二等授贵州湄潭知县,开启仕途。湄潭地瘠民贫,时有苗汉纠纷,刘溱到任后,首办三件事: 清丈田亩,均平赋役:针对豪强隐田逃税现象,亲率衙役踏勘山区,绘制鱼鳞图册,使赋税负担“富者不苛,贫者不匮”,次年即征粮足额,百姓立碑称“刘公平赋碑”。 创设义仓,赈济灾荒:劝谕乡绅捐谷万石,于四乡建义仓,制定“春借秋还,息米充公”之规,嘉庆十一年(1806年)湄潭大旱,义仓开仓放粮,救活饥民数千人。 调解族怨,化俗劝学:针对苗汉争地纠纷,以“各守疆界,互市通商”为原则,划定田界,并在县衙设“和息所”,亲自调解百余起争端;同时改建湄潭书院,延请名师授课,规定苗汉子弟均可入学,三年间培养生员三十余人。 嘉庆十五年(1810年),刘溱因政绩卓著升任贵阳府同知,分管粮储与水利。在任期间,他主持疏浚南明河支流,修堤坝二十余里,使贵阳周边农田受益;又整顿漕运,革除“船头费”等陋规,商民称颂“舟行如飞,弊绝风清”。道光元年(1821年),刘溱以母老乞归养,朝廷感念其廉能,特赐“孝廉方正”匾额。 三、归乡兴教与文献考据:丘北文脉的奠基人 返乡后的刘溱目睹丘北文化滞后,“虽有秀民,苦于无师”,遂以振兴乡学为己任。他联合乡绅周文炳、李廷栋等人,于道光三年(1823年)在丘北县城西门外创建“凤鸣书院”(今丘北一中前身),亲任山长(院长)。建院之初,经费匮乏,他变卖部分田产,又致信时任云南布政使的同乡王楚珍,求得官银千两,购书五千卷,筑藏书楼“挹芳阁”。 在教育理念上,刘溱主张“通经致用”,书院课程除科举必修的“四书五经”外,增设舆地、算术、水利等实用之学。他亲自讲授《尚书·禹贡》,结合云南山川地貌,绘制《滇南水道图》;又以丘北“黑箐龙”水患为例,带领学生实地勘察,撰写《治河策》,此教学法开滇南实学之先河。据《凤鸣书院志》载,书院办学二十年间,培养举人七人、贡生十九人,丘北科举中试人数较前翻十倍,时人赞曰:“自刘公归里,边地始知文脉之盛。” 除兴教外,刘溱潜心地方文献整理。他见丘北自雍正八年(1730年)设县以来,尚无县志,遂遍访乡老,搜集碑刻、族谱、案牍,历时六年编成《丘北县志稿》十二卷。该书分舆地、建置、食货、学校、武备、人物、艺文七门,尤其注重记录少数民族风俗,如“僰人婚俗”“倮倮葬仪”等,保存了珍贵的民族史料。道光十五年(1835年),云贵总督伊里布阅其稿,称“考据精详,文简事核,可为边邑志乘之范式”。 四、社会治理与公益实践:士绅担当的典范 刘溱虽为文人,却兼具务实治世之才。道光初年,丘北“猓猡”(今彝族支系)土司与汉民争矿,聚众千余人,官府出兵镇压反致冲突激化。刘溱闻讯,单骑入土司寨,以“汉夷同属王民,争利不如兴业”为言,晓以利害,并建议官府划出矿区,允许汉夷合股开采,制定“抽税均分”之约,最终平息事端。事后,他撰写《边民治略》,提出“治边在柔远,柔远在惠民,非徒恃兵威也”的治边理念,被云贵总督署采纳为政策参考。 在公益事业上,刘溱倡议修建“普济桥”横跨盘龙河,解决两岸交通之困。建桥期间,他每日亲临工地,监督石料采运,遇经费不足则带头捐俸,历时三载方告竣工。桥成之日,百姓刻碑记其功:“公之德如桥之固,公之泽如河之长。” 此外,他还创设“育婴堂”收养弃婴,制定《育婴章程》,规定“每婴日给米一合,岁给布二匹”,并动员妻女参与管理,使数十名婴儿得以存活。 五、晚年著述与学术影响:滇派汉学的边陲回响 晚年的刘溱体弱多病,仍手不释卷,致力于经学考据。他有感于云南汉学受吴派、皖派影响较小,自成体系,遂撰《滇南经说》四卷,对《诗经·召南》“江有汜”篇结合滇南水系进行考辨,提出“滇中亦有江沱,《诗》义当兼滇地解之”的新说,被阮元主编的《经籍籑诂》收录。其另一著作《挹芳阁文集》收录奏议、书信、游记百余篇,其中《上云贵总督论边务书》系统阐述“屯田实边、兴学化俗”的治边策略,成为清代西南边疆治理的重要文献。 道光二十一年(1841年),刘溱病逝于丘北家中,享年约六十岁。临终前,他仍叮嘱子孙“勿坠诗书业,勿忘桑梓情”。其墓葬于丘北城西文笔山,墓碑由弟子周之桢(时任云南学政)题写“清故文林郎刘公泽膏之墓”。民国《新纂云南通志》评价:“刘溱以儒术饰吏事,归里后兴教修志,化洽边氓,其学行堪为滇南士大夫式。” 如今,丘北凤鸣书院旧址仍存“挹芳阁”残碑,刘溱手植的古柏已亭亭如盖。他以科举入仕而不忘桑梓,以学术经世而泽被边地,其生平事迹不仅是清代士绅“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”的缩影,更成为黔滇边陲文化交融的历史见证。从湄潭知县到丘北乡贤,他用一生践行了“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”的儒家理想,在滇南文献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。 |